查理·芒格的中国“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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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芒格99岁了，当他于2023年11月28日在美国加州逝世的消息传来，人们并不特别意外，但这也不会减少人们对他的怀念。

沃伦·巴菲特在声明中评价，“如果没有查理的灵感、智慧和参与，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地位”。

查理·芒格是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副董事长，也是股神巴菲特半个世纪以来最重要的伙伴。他们的投资公司书写了财富神话——从1965年到2022年，复合年化收益率高达19.8%。

但他的离去对伯克希尔·哈撒韦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伯克希尔·哈撒韦已确定61岁的副董事长格雷格·阿贝尔接替巴菲特担任首席执行官，巴菲特将成为非执行董事长。日常业务将由阿贝尔和副董事长吉特·贾恩负责。

当人们怀念芒格时，到底在怀念什么？

11月28日起，中国的社交媒体上，出现了许多悼念查理·芒格的内容。不少人提到了彼此的“最后一面”。

有“中国巴菲特”之称的段永平在社交媒体发文说“去年4月30日股东大会后同桌吃的晚饭”。百亿私募投资者林园回忆“我跟芒格2018年有过一次交流，持续半个小时左右”。中欧基金的基金经理罗佳明说，“没承想今年在奥马哈见到查理的第一面也会是此生最后一面”。

女星田朴珺第二次发出了和芒格的合照，写道，“上个月还和朋友计划1月份，我们一起去LA（洛杉矶）给您庆祝100岁生日，永远怀念半年前那个美好的傍晚……”

芒格和中国投资圈一直保持着密切往来，也是坚定的中国支持者。

去世前两个月，10月30日芒格在录制美国知名科技投资类播客《Acquired》时还表示，“中国经济在未来20年的前景会比几乎任何其他大型经济体都要好”。芒格同样看好中国的龙头企业，对于外界所谓的“中国风险论”，他直言“愿意承受”“不介意”。

在查理·芒格投资过的中国企业中，比亚迪是唯一一家公开表达悼念的公司。

比亚迪官方微博写道，“我们痛失一位良师挚友”，它评价芒格是当代最伟大的投资家之一，为投资界树立了不朽的标杆。“2008年，我们有幸得到他的认可，伯克希尔·哈撒韦成为公司的重要股东。这是公司首次获得国际顶级投资机构的认可，为我们始终坚守新能源汽车行业注入了强大的信心与动力。”

比亚迪之外，查理·芒格还持有的另一家中国公司的股票就是阿里巴巴。

截至今年第三季度，查理·芒格通过独立控股的《每日期刊》公司持有阿里巴巴30万股，市值2602.20万美元，约占投资组合的16.5%。《每日期刊》共持有四支股票，阿里巴巴是唯一一支中概股。但南方周末记者翻阅了阿里巴巴的微博、微信公众号和官方网站，没有任何提及芒格的信息。

事实上，2023年2月，芒格坦言，“我认为投资阿里巴巴是我犯过的最大错误之一。我被它在中国互联网行业的龙头地位给迷住了，但没有意识到它仍然是一个零售商，这是一个有竞争性的业务……我高估了阿里巴巴未来的回报”。

价值投资是否适用于A股

价值投资，是查理·芒格和巴菲特的核心价值观。芒格的离去也在投资圈再次掀起了价值投资是否适用于A股的讨论，诸多网友盘点了A股号称价值投资但业绩糟糕的股票。

真格基金董事总经理刘元在社交媒体说，“在中国，芒格更多不是作为一个投资家，而是作为一个理念思想家存在的。他的道理对A股不一定适用，但人生智慧普惠地照耀启发了许多人”。

前海开源基金执行总经理杨德龙是坚定的价值投资理论支持者，在悼念芒格时，他再次向南方周末记者表达了对价值投资的信仰，“价值投资是一个普世的投资理念，不仅适合于美股市场，也适合于A股市场。”

在他看来，当下对价值投资的质疑是“盲人摸象”，“大象要从远处看才能看到，不能以偏概全”。

他认为，“过去三年，经济整体下行，股市也出现了熊市，如果只取这个截面，好像做价值投资的也亏钱，和别人没区别，如果以10年、20年的尺度来看，价值投资的标的都涨了很多倍”。

他也承认中国市场有自己的特点，“中国特色的价值投资理论，就是既要坚持巴菲特的价值投资理论，又要结合A股市场大起大落的特点，适当地做一些仓位管理”。在股价出现泡沫时，敢于减仓甚至空仓，股价被低估时，敢于逢低布局。通过仓位管理来控制回撤，长期看，可能更适合A股市场。

也有人把价值投资在中国的失效归结于执行得不够彻底。

正如经纬创投创始管理合伙人张颖所感受到的那样，“翻看此刻的朋友圈，感觉90%的人都是芒格老师的忠实追随者”。但大多数人在自己领域或个人投资上最多做到的是“业绩平庸，很多更是连正向循环都做不到，且恰恰相反”。

在他看来，原因很简单，巴菲特和芒格的底层逻辑、核心道理大多数人最多字面看懂，“长期坚持去做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事实上，南方周末记者发现在谈论芒格时，比起讨论投资，更多人会转发他的人生哲理，把他评价为一位人生智者或人生赢家。

就像紫阁投资董事长王欢所说的那样，他代表了投资人的最高标准：“智慧、幽默、谦逊、长寿、美满、儿孙满堂……”

知名私募基金经理、深圳东方港湾投资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但斌在朋友圈一连转载多篇悼念文章。他借用《半山文集》中的话来形容芒格，“人既要被繁华震撼过，又要被质朴感动过，这两种体会之间，丈量着一个生命能够拥有的宽度。”

“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上世纪70年代末，查理·芒格成为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二号人物，此后沃伦·巴菲特成为他名字前的固定搭配：“巴菲特的商业伙伴”“巴菲特最亲密的朋友”“巴菲特最得力的助手”。

连《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华盛顿邮报》、彭博社、路透社这些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媒体在报道查理·芒格的死讯时，都无一例外地把巴菲特放到了标题里。

巴菲特永远是人群中的主角，而“不要嫉妒”是查理的人生忠告之一，“嫉妒是一种非常愚蠢的罪恶，因为这是唯一一种你永远不可能从中获得乐趣的罪恶”。福布斯对芒格的财富估值为26亿美元，而巴菲特超过了1000亿美元。

“我一点也不介意屈居沃伦之下，”查理·芒格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通常情况下，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占据主导地位，但当其他人更好时，我愿意扮演次要角色。只是我很少处于这样的位置，除了和沃伦在一起。”

他们可能是人类投资史上最让人难忘的一对黄金搭档。在芒格还是个孩子时，这一切已经埋下了伏笔。

出生于1924年的查理·芒格，小时候就经历了经济危机，不得不在巴菲特祖父的杂货店里做工，领取每小时20美分的报酬。可直到1959年，两人才真正相识，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巴菲特后来回忆，“他在地板上笑得打滚，我想‘这就是我喜欢的人’，我做同样的事。”芒格也是如此，妻子曾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芒格回答，“你不明白，那不是一个普通人”。

两人的友情延续至今，这种默契标志性的一幕就是在股东大会上，芒格总会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没有什么好补充了”。

芒格刻意把舞台让给了巴菲特，实际上他非常健谈。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他担任董事长的小型媒体公司《每日期刊》的年度会议上，他会说上几个小时。

如果他在讲话过程中停下来喝一口水，而其他人开始说话，芒格就会傲慢地举起食指，防止其他发言者在他把口中的水咽下去之前插嘴。

当然，他还是个著名的“金句大师”。无论是微博、推特还是脸书上，他的金句随处可见。巴菲特从不出书，可查理·芒格留下了很多著作。

巴菲特在1988年说，“我受到了查理的巨大影响。天哪，如果我只听本杰明·格雷厄姆的，会穷得多。”

芒格对巴菲特最大的影响是，让他不要再去捡“雪茄的屁股”。两人都将本杰明·格雷厄姆视为导师，不同的是只要价格低廉，巴菲特会收购任何企业，哪怕已经奄奄一息。伯克希尔·哈撒韦之前就是一家濒临破产的纺织厂，也就是传说中“雪茄的屁股”。

芒格用了很多年说服了巴菲特，更专注于价格可接受的优秀企业，这些企业未来产生的收益将远远超过当下支付的溢价。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喜诗糖果(See’s Candies)，这笔当初以2500万美元成交的生意，给巴菲特和芒格带来了近10亿美元的税后利润。

2023年11月21日，就在芒格去世前一周，巴菲特向四个家族慈善机构捐赠了价值约8.7亿美元的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他还罕见地发了一封致股东信，再次承诺他99%以上的财富将捐给慈善机构，他的子女将是他遗嘱的执行人。

他还在信中表示，“我已经93岁了，感觉很好，但我完全意识到我正在打加时赛。”